《隋书》志 卷十
作者:聚优魏征等
音乐下
开皇九年,平陈,获宋、齐旧乐,诏于太常置清商署以管之。求陈太乐令蔡子 元、于普明等,复居其职。由是牛弘奏曰:
臣闻周有六代之乐,至《韶》、《武》而已。秦始皇改周舞曰《五行》,汉高 帝改《韶舞》曰《文始》,以示不相袭也。又造《武德》,自表其功,故高帝庙奏 《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又作《昭容》、《礼容》,增演其意。《昭 容》生于《武德》,盖犹古之《韶》也。《礼容》生于《文始》,矫秦之《五行》 也。文帝又作《四时》之舞,故孝景帝立,追述先功,采《武德舞》作《昭德舞》, 被之管弦,荐于太宗之庙。孝宣采《昭德舞》为《盛德舞》,更造新歌,荐于武帝 之庙。据此而言,递相因袭,纵有改作,并宗于《韶》。至明帝时,东平献王采 《文德舞》为《大武》之舞,荐于光武之庙。
汉末大乱,乐章沦缺,魏武平荆州,获杜夔,以为军谋祭酒,使创雅乐。时散 骑侍郎邓静善咏雅歌,乐师尹胡能习宗祀之曲,舞师冯肃晓知先代诸舞。总练研精, 复于古乐,自夔始也。文帝黄初,改《昭容》之乐为《昭业乐》,《武德》之舞为 《武颂舞》,《文始》之舞为《大韶舞》,《五行》之舞为《大武舞》。明帝初, 公卿奏上太祖武皇帝乐曰《武始》之舞,高祖文皇帝乐曰《咸熙》之舞。又制乐舞, 名曰《章斌》之舞,有事于天地宗庙及临朝大飨,并用之。
晋武帝泰始二年,遣傅玄等造行礼及上寿食举歌诗。张华表曰:“按汉、魏所 用,虽诗章辞异,兴废随时,至其韵逗曲折,并系于旧,一皆因袭,不敢有所改也。” 九年,荀勖典乐,使郭夏、宋识造《正德》、《大豫》之舞。改魏《昭武舞》曰 《宣武舞》,羽籥舞曰《宜文舞》。江左之初,典章堙紊,贺循为太常卿,始有登 歌之乐。大宁末,阮孚等又增益之。咸和间,鸠集遗逸,鄴没胡后,乐人颇复南度, 东晋因之,以具钟律。太元间,破苻永固,又获乐工杨蜀等,闲练旧乐,于是金石 始备。寻其设悬音调,并与江左是同。
慕容垂破慕容永于长子,尽获苻氏旧乐。垂息为魏所败,其钟律令李佛等,将 太乐细伎,奔慕容德于鄴。德迁都广固,子超嗣立,其母先没姚兴,超以太乐伎一 百二十人诣兴赎母。及宋武帝入关,悉收南渡。永初元年,改《正德舞》曰《前舞》, 《大武舞》曰《后舞》。文帝元嘉九年,太乐令钟宗之,更调金石。至十四年,典 书令奚纵,复改定之。又有《凯容》、《宣业》之舞,齐代因而用之。萧子显《齐 书·志》曰:“宋孝建初,朝议以《凯容舞》为《韶舞》,《宣业舞》为《武德舞》。 据《韶》为言,《宣业》即是古之《大武》,非《武德》也。”故《志》有《前舞 凯容》歌辞,《后舞凯容》歌辞者矣。至于梁初,犹用《凯容》、《宣业》之舞, 后改为《大壮》、《大观》焉。今人犹唤《大观》为《前舞》,故知乐名虽随代而 改,声韵曲折,理应常同。
前克荆州,得梁家雅曲,今平蒋州,又得陈氏正乐。史传相承,以为合古。且 观其曲体,用声有次,请修缉之,以备雅乐。其后魏洛阳之曲,据《魏史》云“太 武平赫连昌所得”,更无明证。后周所用者,皆是新造,杂有边裔之声。戎音乱华, 皆不可用。请悉停之。
制曰:“制礼作乐,圣人之事也,功成化洽,方可议之。今宇内初平,正化未 洽。遽有变革,我则未暇。”晋王广又表请,帝乃许之。
牛弘遂因郑译之旧,又请依古五声六律,旋相为宫。雅乐每宫但一调,唯迎气 奏五调,谓之五音。缦乐用七调,祭祀施用。各依声律尊卑为次。高祖犹忆妥言, 注弘奏下,不许作旋宫之乐,但作黄钟一宫而已。于是牛弘及秘书丞姚察、通直散 骑常侍许善心、仪同三司刘臻、通直郎虞世基等,更共详议曰:
后周之时,以四声降神,虽采《周礼》,而年代深远,其法久绝,不可依用。 谨案《司乐》:“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簇为徵,姑洗为羽,舞《云门》 以祭天。函钟为宫,太簇为角,姑洗为徵,南吕为羽,舞《咸池》以祭地。黄钟为 宫,大吕为角,太簇为徵,圜钟为羽,舞《韵》以祀宗庙。”马融曰:“圜钟,应 钟也。”贾逵、郑玄曰:“圜钟,夹钟也。”郑玄又云:“此乐无商声,祭尚柔刚, 故不用也。”干宝云:“不言商,商为臣。王者自谓,故置其实而去其名,若曰有 天地人物,无德以主之,谦以自牧也。”先儒解释,既莫知适从。然此四声,非直 无商,又律管乖次,以其为乐,无克谐之理。今古事异,不可得而行也。
按《东观书·马防传》,太子丞鲍鄴等上作乐事,下防。防奏言:“建初二年 七月鄴上言,天子食饮,必顺于四时五味,而有食举之乐。所以顺天地,养神明, 求福应也。今官雅乐独有黄钟,而食举乐但有太簇,皆不应月律,恐伤气类。可作 十二月均,各应其月气。公卿朝会,得闻月律,乃能感天,和气宜应。诏下太常评 焉。太常上言,作乐器直钱百四十六万,奏寝。今明诏复下,臣防以为可须上天之 明时,因岁首之嘉月,发太簇之律,奏雅颂之音,以迎和气。”其条贯甚具,遂独 施行。起于十月,为迎气之乐矣。又《顺帝纪》云:“阳嘉二年冬十月庚午,以春 秋为辟雍,隶太学,随月律。十月作应钟,三月作姑洗。元和以来,音戾不调,修 复黄钟,作乐器,如旧典。”据此而言,汉乐宫悬有黄钟均,食举太簇均,止有二 均,不旋相为宫,亦以明矣。计从元和至阳嘉二年,才五十岁,用而复止。验黄帝 听凤以制律吕,《尚书》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周礼》有“分乐而祭”。此圣 人制作,以合天地阴阳之和,自然之理,乃云音戾不调,斯言诬之甚也。
今梁、陈雅曲,并用宫声。按《礼》:“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卢植云: “十二月三管流转用事,当用事者为宫。宫,君也。”郑玄曰:“五声宫、商、角、 徵、羽。其阳管为律,阴管为吕。布十二辰,更相为宫,始自黄钟,终于南吕,凡 六十也。”皇侃疏:“还相为宫者,十一月以黄钟为宫,十二月以大吕为宫,正月 以太簇为宫。馀月放此。凡十二管,各备五声,合六十声。五声成一调,故十二调。” 此即释郑义之明文,无用商、角、徵、羽为别调之法矣。《乐稽耀嘉》曰:“东方 春,其声角,乐当宫于夹钟。馀方各以其中律为宫。”若有商、角之理,不得云宫 于夹钟也。又云:“五音非宫不调,五味非甘不和。”又《动声仪》:“宫唱而商 和,是谓善本,太平之乐也。”《周礼》:“奏黄钟,歌大吕,以祀天神。”郑玄 “以黄钟之钟,大吕之声为均。”均,调也。故崔灵恩云:“六乐十二调,亦不独 论商、角、徵、羽也。”又云:“凡六乐者,皆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八音。”故知 每曲皆须五声八音错综而能成也。《御寇子》云:“师文鼓琴,命宫而总四声,则 庆云浮,景风翔。”唯《韩诗》云:“闻其宫声,使人温厚而宽大。闻其商声,使 人方廉而好义。”及古有清角、清徵之流。此则当声为曲。今以五引为五声,迎气 所用者是也。馀曲悉用宫声,不劳商、角、徵、羽。何以得知?荀勖论三调为均首 者,得正声之名,明知雅乐悉在宫调。已外徵、羽、角,自为谣俗之音耳。且西凉、 龟兹杂伎等,曲数既多,故得隶于众调,调各别曲,至如雅乐少,须以宫为本,历 十二均而作,不可分配余调,更成杂乱也。
其奏大抵如此。帝并从之。故隋代雅乐,唯奏黄钟一宫,郊庙飨用一调,迎气 用五调。旧工更尽,其馀声律,皆不复通。或有能为蕤宾之宫者,享祀之际肆之, 竟无觉者。
弘又修皇后房内之乐,据毛苌、侯苞、孙毓故事,皆有钟声,而王肃之意,乃 言不可。又陈统云:“妇人无外事,而阴教尚柔,柔以静为体,不宜用于钟。”弘 等采肃、统以取正焉。高祖龙潜时,颇好音乐,常倚琵琶,作歌二首,名曰《地厚》、 《天高》,托言夫妻之义。因即取之为房内曲。命妇人并登歌上寿并用之。职在宫 内,女人教习之。
初,后周故事,悬钟磬法,七正七倍,合为十四。盖准变宫、变徵,凡为七声, 有正有倍,而为十四也。长孙绍远引《国语》冷州鸠云:“武王伐殷,岁在鹑火。” 自鹑及驷,七位故也。既以七同其数,而以律和其声,于是有七律。又引《尚书大 传》“谓之七始”,其注云:“谓黄钟、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也。” 歌声不应此者,皆去之。然据一均言也。宫、商、角、徵、羽为正,变宫、变徵为 和,加倍而有十四焉。又梁武帝加以浊倍,三七二十一而同为架,虽取繁会,声不 合古。又后魏时,公孙崇设钟磬正倍,参悬之。弘等并以为非,而据《周官·小胥 职》“悬钟磬,半之为堵,全之为肆”。郑玄曰:“钟磬编悬之,二八十六而在一 虡。钟一堵,磬一堵,谓之肆。”又引《乐纬》“宫为君,商为臣,君臣皆尊,各 置一副,故加十四而悬十六”。又据汉成帝时,犍为水滨得石磬十六枚,此皆悬八 之义也。悬钟磬法,每虡准之,悬八用七,不取近周之法悬七也。
又参用《仪礼》及《尚书大传》,为宫悬陈布之法。北方北向,应钟起西,磬 次之,黄钟次之,钟次之,大吕次之,皆东陈。一建鼓在其东,东鼓。东方西向, 太簇起北,磬次之,夹钟次之,钟次之,姑洗次之,皆南陈。一建鼓在其南,东鼓。 南方北向,中吕起东,钟次之,蕤宾次之,磬次之,林钟次之,皆西陈。一建鼓在 其西,西鼓。西方东向,夷则起南,钟次之,南吕次之,磬次之,无射次之,皆北 陈。一建鼓在其北,西鼓。其大射,则撤北面而加钲鼓。祭天用雷鼓、雷鼗,祭地 用灵鼓、灵鼗,宗庙用路鼓、路鼗。各两设在悬内。
又准《仪礼》,宫悬四面设镈钟十二虡,各依辰位。又甲、丙、庚、壬位,各 设钟一虡,乙、丁、辛、癸位,各陈磬一虡。共为二十虡。其宗庙殿庭郊丘社并同。 树建鼓于四隅,以象二十四气。依月为均,四箱同作,盖取毛传《诗》云“四悬皆 同”之义。古者镈钟据《仪礼》击为节检,而无合曲之义。又大射有二镈,皆乱击 焉,乃无成曲之理。依后周以十二镈相生击之,声韵克谐。每镈钟、建鼓各一人。 每钟、磬簨虡各一人,歌二人,执节一人,琴、瑟、筝、筑各一人。每钟虡,竽、 笙、箫、笛、埙、篪各一人。悬内柷、敔各一人,柷在东,吾在西。二舞各八佾。 乐人皆平巾帻、绛褠衣。乐器并采《周官》,参之梁代,择用其尤善者。其簨虡皆 金五博山,饰以崇牙,树羽旒苏。其乐器应漆者,天地之神皆硃漆,宗庙及殿庭则 五色漆画。晋、宋故事,箱别各有柷、敔,既同时戛之,今则不用。
又《周官·大司乐》:“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奏太簇, 歌应钟,舞《咸池》,以祭地祇。奏姑洗,歌南吕,舞《大韶》,以祀四望。奏蕤 宾,歌函钟,舞《大夏》,以祭山川。奏夷则,歌小吕,舞《大护》,以享先妣。 奏无射,歌夹钟,舞《大武》,以享先祖。”此乃周制,立二王三恪,通己为六代 之乐。至四时祭祀,则分而用之。以六乐配十二调,一代之乐,则用二调矣。隋去 六代之乐,又无四望、先妣之祭,今既与古祭法有别,乃以神祗位次分乐配焉。奏 黄钟,歌大吕,以祀圆丘。黄钟所以宣六气也,耀魄天神,最为尊极,故奏黄钟以 祀之。奏太簇,歌应钟,以祭方泽。太簇所以赞阳出滞,昆仑厚载之重,故奏太簇 以祀之。奏姑洗,歌南吕,以祀五郊、神州。姑洗所以涤洁百物,五郊神州,天地 之次,故奏姑洗以祀之。奏蕤宾,歌函钟,以祭宗庙。蕤宾所以安静神人,祖宗有 国之本,故奏蕤宾以祀之。奏夷则,歌小吕,以祭社稷、先农。夷则所以咏歌九谷, 贵在秋成,故奏夷则以祀之。奏无射,歌夹钟,以祭巡狩方岳。无射所以示人轨物, 观风望秩,故奏无射以祀之。同用文武二舞。其圆丘降神六变,方泽降神八变,宗 庙禘祫降神九变,皆用《昭夏》。其余祭享皆一变。又《周礼》,王出,奏《王夏》, 尸出,奏《肆夏》。叔孙通法,迎神奏《嘉至》。今亦随事立名。皇帝入出,皆奏 《皇夏》。群官入出,皆奏《肆夏》。食举上寿,奏《需夏》。迎、送神,奏《昭 夏》。荐献郊庙,奏《诚夏》。宴飨殿上,奏登歌。并文舞武舞,合为八曲。古有 宫、商、角、徵、羽五引,梁以三朝元会奏之。今改为五音,其声悉依宫商,不使 差越。唯迎气于五郊,降神奏之,《月令》所谓“孟春其音角”是也。通前为十三 曲。并内宫所奏《天高》、《地厚》二曲,于房中奏之,合十五曲。
其登歌法,准《礼·效特牲》“歌者在上,匏竹在下。”《大戴》云:“清庙 之歌,悬一磬而尚拊搏。”又在汉代,独登歌者,不以丝竹乱人声。近代以来,有 登歌五人,别升于上,丝竹一部,进处阶前。此盖《尚书》“戛击鸣球,搏拊琴瑟 以咏,祖考来格”之义也。梁武《乐论》以为登歌者颂祖宗功业,检《礼记》乃非 元日所奏。若三朝大庆,百辟俱陈,升工籍殿,以咏祖考,君臣相对,便须涕洟。 以此说非通,还以嘉庆用之。后周登歌,备钟、磬、琴、瑟,阶上设笙、管。今遂 因之。合于《仪礼》荷瑟升歌,及笙入,立于阶下,间歌合乐,是燕饮之事矣。登 歌法,十有四人,钟东磬西,工各一人,琴、瑟、筝、筑各一人,并歌者三人,执 节七人,并坐阶上。笙、竽、箫、笛、埙、篪各一人,并立阶下。悉进贤冠,绛公 服。斟酌古今,参而用之。祀神宴会通行之。若有大祀临轩,陈于阶坛之上。若册 拜王公,设宫悬,不用登歌。释奠则唯用登歌,而不设悬。
古者人君食,皆用当月之调,以取时律之声。使不失五常之性,调暢四体,令 得时气之和。故鲍鄴上言,天子食饮,必顺四时,有食举乐,所以顺天地,养神明, 可作十二月均,感天和气。此则殿庭月调之义也。祭祀既已分乐,临轩朝会,并用 当月之律。正月悬太簇之均,乃至十二月悬大吕之均,欲感君人情性,允协阴阳之 序也。
又文舞六十四人,并黑介帻,冠进贤冠,绛纱连裳,内单,皁褾、领、衤巽、 裾、革带,乌皮履。十六人执鸑。十六人执O。十六人执旄。十六人执羽,左手皆 执籥。二人执纛,引前,在舞人数外,衣冠同舞人。武舞六十四人,并服武弁,硃 褠衣,革带,乌皮履。左执硃干,右执大戚,依硃干玉戚之文。二人执旌,居前, 二人执鼗,二人执铎。金錞二,四人舆,二人作。二人执铙次之。二人执相,在左, 二人执雅,在右,各工一人作。自旌以下来引,并在舞人数外,衣冠同舞人。《周 官》所谓“以金錞和鼓,金镯节鼓,金铙止鼓,金铎通鼓”也。又依《乐记》象德 拟功,初来就位,总干而山立,思君道之难也。发扬蹈厉,威而不残也。舞乱皆坐, 四海咸安也。武,始而受命,再成而定山东,三成而平蜀道,四成而北狄是通,五 成而江南是拓,六成复缀,以阐太平。高祖曰:“不须象功德,直象事可也。”然 竟用之。近代舞出入皆作乐,谓之阶步,咸用《肆夏》。今亦依定,即《周官》所 谓乐出入奏钟鼓也。又魏、晋故事,有《矛俞》、《弩俞》及硃儒导引。今据《尚 书》直云干羽,《礼》文称羽籥干戚。今文舞执羽籥,武舞执干戚,其《矛俞》、 《弩俞》等,盖汉高祖自汉中归,巴、俞之兵,执仗而舞也。既非正典,悉罢不用。
十四年三月,乐定。秘书监、奇章县公牛弘,秘书丞、北绛郡公姚察,通直散 骑常侍、虞部侍郎许善心,兼内史舍人虞世基,仪同三司、东宫学士饶阳伯刘臻等 奏曰:“臣闻蒉桴土鼓,由来斯尚,雷出地奋,著自《易经》。邃古帝王,经邦驭 物,揖让而临天下者,祀乐之谓也。秦焚经典,乐书亡缺,爰至汉兴,始加鸠采, 祖述增广,缉成朝宪。魏、晋相承,更加论讨,沿革之宜,备于故实。永嘉之后, 九服崩离,燕、石、苻、姚,遁据华土。此其戎乎,何必伊川之上,吾其左衽,无 复微管之功。前言往式,于斯而尽。金陵建社,朝士南奔,帝则皇规,粲然更备, 与内原隔绝,三百年于兹矣。伏惟明圣膺期,会昌在运。今南征所获梁、陈乐人, 及晋、宋旗章,宛然俱至。曩代所不服者,今悉服之,前朝所未得者,今悉得之。 化洽功成,于是乎在。臣等伏奉明诏,详定雅乐,博访知音,旁求儒彦,研校是非, 定其去就,取为一代正乐,具在本司。”于是并撰歌辞三十首,诏并令施用,见行 者皆停之。其人间音乐,流僻日久,弃其旧体者,并加禁约,务存其本。
先是高祖遣内史侍郎李元操、直内史省卢思道等,列清庙歌辞十二曲。令齐乐 人曹妙达于太乐教习,以代周歌。其初迎神七言,象《元基曲》,献奠登歌六言, 象《倾杯曲》,送神礼毕五言,象《行天曲》。至是弘等但改其声,合于钟律,而 辞经敕定,不敢易之。至仁寿元年,炀帝初为皇太子,从飨于太庙,闻而非之。乃 上言曰:“清庙歌辞,文多浮丽,不足以述宣功德,请更议定。”于是制诏吏部尚 书、奇章公弘,开府仪同三司、领太子洗马柳顾言,秘书丞、摄太常少卿许善心, 内史舍人虞世基,礼部侍郎蔡徵等,更详故实,创制雅乐歌辞。其祠圆丘,皇帝入, 至版位定,奏《昭夏》之乐,以降天神。升坛,奏《皇夏》之乐。受玉帛,登歌, 奏《昭夏》之乐。皇帝降南陛,诣罍洗,洗爵讫,升坛,并奏《皇夏》。初升坛, 俎入,奏《昭夏》之乐。皇帝初献,奏《諴夏》之乐。皇帝既献,作文舞之舞。皇 帝饮福酒,作《需夏》之乐。皇帝反爵于坫,还本位,奏《皇夏》之乐。武舞出, 作《肆夏》之乐。送神作《昭夏》之乐。就燎位,还大次,并奏《皇夏》。
圜丘:
降神,奏《昭夏》辞:
肃祭典,协良辰。具嘉荐,俟皇臻。礼方成,乐已变。感灵心,回天眷。辟华 阙,下乾宫。乘精气,御祥风。望爟火,通田烛。膺介圭,受瑄玉。神之临,庆阴 阳。烟衢洞,宸路深。善既福,德斯辅。流鸿祚,遍区宇。
皇帝升坛,奏《皇夏》辞:
于穆我君,昭明有融。道济区域,功格玄穹。百神警卫,万国承风,仁深德厚, 信洽义丰。明发思政,勤忧在躬。鸿基惟永,福祚长隆。
登歌辞:
德深礼大,道高飨穆。就阳斯恭,陟配惟肃。血纮升气,冕裘标服。诚感清玄, 信陈史祝。祗承灵贶,载膺多福。
皇帝初献,奏《諴夏》辞:
肇禋崇祀,大报尊灵。因高尽敬,扫地推诚。六宗随兆,五纬陪营。云和发韵, 孤竹扬清。我粢既洁,我酌惟明。元神是鉴,百禄来成。
皇帝既献,奏文舞辞:
皇矣上帝,受命自天。睿图作极,文教遐宣。四方监观,万品陶甄。有苗斯格, 无得称焉。天地之经,和乐具举。体徵咸萃,要荒式序。正位履端,秋霜春雨。
皇帝饮福酒,奏《需夏》辞:
礼以恭事,荐以飨时。载清玄酒,备洁芗萁。回旒分爵,思媚轩墀。惠均撤俎, 祥降受釐。十伦以具,百福斯滋。克昌厥德,永祚鸿基。
武舞辞:
御历膺期,乘乾表则。成功戡乱,顺时经国。兵暢五材,武弘七德。憬彼遐裔, 化行充塞。三道备举,二仪交泰。情发自中,义均莫大。祀敬恭肃,钟鼓繁会。万 国斯欢,兆人斯赖。享兹介福,康哉元首。惠我无疆,天长地久。
送神奏《昭夏》辞:
享序洽,祀礼施。神之驾,严将驰。奔精驱,长离耀。牲烟达,洁诚照。腾日 驭,鼓电鞭。辞下土,升上玄。瞻寥廓,杳无际。澹群心,留余惠。
皇帝就燎,还大次,并奏《皇夏》,辞同上。
五郊歌辞五首:迎送神、登歌,与圜丘同。
青帝歌辞,奏角音:
震宫初动,木德惟仁。龙精戒旦,鸟历司春。阳光煦物,温风先导。严处载惊, 膏田已冒。牺牲丰洁,金石和声。怀柔备礼,明德惟馨。
赤帝歌辞,奏徵音:
长赢开序,炎上为德。执礼司萌,持衡御国。重离得位,芒种在时。含樱荐实, 木权垂蕤。庆赏既行,高明可处。顺时立祭,事昭福举。
黄帝歌辞,奏宫音:
爰稼作土,顺位称坤。孕金成德,履艮为尊。黄本内色,宫实声始。万物资生, 四时咸纪。灵坛汛扫,盛乐高张。威仪孔备,福履无疆。
白帝歌辞,奏商音:
西成肇节,盛德在秋。三农稍已,九谷行收。金气肃杀,商威P戾。严风鼓茎, 繁霜殒带。厉兵诘暴,敕法慎刑。神明降嘏,国步惟宁。
黑帝歌辞,奏羽音:
玄英启候,冥陵初起。虹藏于天,雉化于水。严关重闭,星回日穷。黄钟动律, 广莫生风。玄樽示本,天产惟质。恩覃外区,福流景室。
感帝奏《諴夏》辞:迎送神、登歌,与圜丘同。
禘祖垂典,郊天有章。以春之孟,于国之阳。茧栗惟诚,陶匏斯尚。人神接礼, 明幽交暢。火灵降祚,火历载隆。蒸哉帝道,赫矣皇风。
雩祭奏《諴夏》辞:迎送神、登歌,与圜丘同。
硃明启候时载阳,肃若旧典延五方。嘉荐以陈盛乐奏,气序和平资灵祐。公田 既雨私亦濡,人殷俗富政化敷。
蜡祭奏《諴夏》辞:迎送神、登歌,与圜丘同。
四方有祀,八蜡酬功。收藏既毕,榛葛送终。使之必报,祭之斯索。三时告劳, 一日为泽。神祗必来,鳞羽咸致。惟义之尽,惟仁之至。年成物阜,罢役息人。皇 恩已洽,灵庆无垠。
朝日、夕月歌诗二首:迎送神、登歌,与圜丘同。
朝日奏《諴夏》辞:
扶木上朝暾,嵫山沉暮景。寒来游晷促,暑至驰辉永。时和合璧耀,俗泰重轮 明。执圭尽昭事,服冕罄虔诚。
夕月奏《諴夏》辞:
澄辉烛地域,流耀镜天仪。历草随弦长,珠胎逐望亏。成形表蟾兔,窃药资王 母。西郊礼既成,幽坛福惟厚。
方丘歌辞四首:唯此四者异,馀并同圜丘。
迎神奏《昭夏》辞:
柔功暢,阴德昭。陈瘗典,盛玄郊。篚幕清,膋鬯馥。皇情虔,具僚肃。笙颂 合,鼓鼗会。出桂旗,屯孔盖。敬如在,肃有承。神胥乐,庆福膺。
奠玉帛登歌:
道惟生育,器乃包藏。报功称范,殷荐有常,六瑚已馈,五齐流香。贵诚尚质, 敬洽义彰。神祚惟永,帝业增昌。
皇地祇歌辞,奏《諴夏》辞:
厚载垂德,昆丘主神。阴坛吉礼,北至良辰。鉴水呈洁,牲栗表纯。樽壶夕视, 币玉朝陈。群望咸秩,精灵毕臻。祚流于国,祉被于人。
送神歌辞,奏《昭夏》辞:
奠既彻,献已周。竦灵驾,逝远游。洞四极,匝九县。庆方流,祉恆遍。埋玉 气,掩牲芬。晰神理,显国文。
神州奏《諴夏》辞:迎送神、登歌,与方丘同。
四海之内,一和之壤。地曰神州,物赖生长。咸池既降,泰折斯飨。牲牷尚黑, 珪玉实两。九宇载宁,神功克广。
社稷歌辞四首:迎送神、登歌,与方丘同。
春祈社,奏《諴夏》辞:
厚地开灵,方坛崇祀。达以风露,树之松梓。勾萌既申,芟柞伊始。恭祈粢盛, 载膺休祉。
春祈稷,奏《諴夏》辞:
粒食兴教,播厥有先。尊神致洁,报本惟虔。瞻榆束耒,望杏开田。方凭戬福, 伫咏丰年。
秋报社,奏《諴夏》辞:
北墉申礼,单出表诚。丰牺入荐,华乐在庭。原显既平,泉流又清。如云已 望,高廪斯盈。
秋报稷,奏《諴夏》辞:
人天务急,农亦勤止。或飐或藨,惟璟惟芑。凉风戒时,岁云秋矣。物成则报, 功施必祀。
先农,奏《諴夏》辞:迎送神,与方丘同。
农祥晨晰,土膏初起。春原俶载,青坛致祀。敛跸长阡,回旌外壝。房俎饰荐, 山罍沈滓。亲事硃弦,躬持黛耜。恭神务穑,受釐降祉。
先圣先师,奏《諴夏》辞:
经国立训,学重教先。《三坟》肇册,《五典》留篇。开凿理著,陶铸功宣。 东胶西序,春诵夏弦。芳尘载仰,祀典无骞。
太庙歌辞:
迎神歌辞:
务本兴教,尊神体国。霜露感心,享祀陈则。官联式序,奔走在庭。几筵结慕, 裸献惟诚。嘉乐载合,神其降止。永言保之,锡以繁祉。
登歌辞:
孝熙严祖,师象敬宗。惟皇肃事,有来邕邕。雕梁霞复,绣云重。观德自 感,奉璋伊恭。彝斝尽饰,羽缀有容。升歌发藻,景福来从。
俎入歌辞:郊丘、社、庙同。
祭本用初,祀由功举。骏奔咸会,供神有序。明酌盈樽,丰牺实俎。幽金既荐, 缋错维旅。享由明德,香非稷黍。载流嘉庆,克固鸿绪。
皇高祖太原府君神室歌辞:
缔基发祥,肇源兴庆。乃仁乃哲,克明克令。庸宣国图,善流人咏。开我皇业, 七百同盛。
皇曾祖康王神室歌辞:
皇条俊茂,帝系灵长。丰功叠轨,厚利重光。福由善积,代以德彰。严恭尽礼, 永锡无疆。
皇祖献王神室歌辞:
盛才必达,丕基增旧。涉渭同符,迁邠等构。弘风迈德,义高道富。神鉴孔昭, 王猷克懋。
皇考太祖武元皇帝神室歌辞:
深仁冥著,至道潜敷。皇矣太祖,耀名天衢。翦商隆祚,奄宅隋区。有命既集, 诞开灵符。
饮福酒歌辞:郊丘、社、庙同。
神道正直,祀事有融。肃邕备礼,庄敬在躬。羞燔已具,奠酹将终。降祥惟永, 受福无穷。
送神歌辞:
飨礼具,利事成。伫旒冕,肃簪缨。金奏终,玉俎撤。尽孝敬,穷严洁。人祗 分,哀乐半。降景福,凭幽赞。
元会:
皇帝出入殿庭,奏《皇夏》辞:郊丘、社、庙同。
深哉皇度,粹矣天仪。司陛整跸,式道先驰。八屯雾拥,七萃云披。退扬进揖, 步矩行规。勾陈乍转,华盖徐移。羽旗照耀,珪组陆离。居高念下,处安思危。照 临有度,纪律无亏。
皇太子出入,奏《肆夏》辞:
惟熙帝载,式固王猷。体乾建本,是曰孟侯。驰道美汉,寝门称周。德心既广, 道业惟优。傅保斯导,贤才与游。瑜玉发响,画轮停辀。皇基方峻,七鬯恆休。
食举歌辞八首:
燔黍设教礼之始,五味相资火为纪。平心和德在甘旨,牢羞既陈钟石俟,以斯 而御扬盛轨。
养身必敬礼食昭,时和岁阜庶物饶。盐梅既济鼎铉调,特以肤腊加臐膮,威仪 济济懋皇朝。
饔人进羞乐侑作,川潜之脍云飞勣。甘酸有宜芬勺药,金敦玉豆盛交错,御鼓 既声安以乐。
玉食惟后膳必珍,芳菰既洁重秬新。是能安体又调神,荆包毕至海贡陈,用之 有节德无垠。
嘉羞入馈犹化谧,沃土名滋帝台实。阳华之荣雕陵栗,鼎俎芬芳豆笾溢,通幽 致远车书一。
道高物备食多方,山肤既善水豢良。桓蒲在位簨业张,加笾折俎烂成行,恩风 下济道化光。
礼以安国仁为政,具物必陈饔牢盛。罝罘斤斧顺时令,怀生熙熙皆得性,于兹 宴喜流嘉庆。
皇道四达礼乐成,临朝日举表时平。甘芳既饫醑以清,扬休玉卮正性情,隆我 帝载永明明。
上寿歌辞:
俗已乂,时又良。朝玉帛,会衣裳。基同北辰久,寿共南山长。黎元鼓腹乐未 央。
宴群臣登歌辞:
皇明驭历,仁深海县。载择良辰,式陈高宴。隅隅卿士,昂昂侯甸。车旗煜 龠,衣缨葱蒨。乐正展悬,司宫饰殿。三揖称礼,九宾为传。圆鼎临碑,方壶在面。 《鹿鸣》成曲,嘉鱼入荐。筐篚相辉,献酬交遍。饮和饱德,恩风长扇。
文舞歌辞:
天眷有属,后德惟明。君临万宇,昭事百灵。濯以江汉,树之风声。罄地必归, 穷天皆至。六戎仰朔,八蛮请吏。烟云献彩,龟龙表异。缉和礼乐,变理阴阳。功 由舞见,德以歌彰。两仪同大,日月齐光。
武舞歌辞:
惟皇御宇,惟帝乘乾。五材并用,七德兼宣。平暴夷险,拯溺救燔。九域载安, 兆庶斯赖。绩地之厚,补天之大。声隆有截,化覃无外。鼓钟既奋,干戚攸陈。功 高德重,政谧化淳。鸿休永播,久而弥新。
大射登歌辞:
道谧金科照,时乂玉条明。优贤飨礼洽,选德射仪成。銮旗郁云动,宝轪俨天 行。巾车整三乏,司裘饰五正。鸣球响高殿,华钟震广庭。乌号传昔美,淇卫著前 名。揖让皆时杰,升降尽朝英。附枝观体定,杯水睹心平。丰觚既来去,燔炙复从 横。欣看礼乐盛,喜遇黄河清。
《凯乐》歌辞三首:
述帝德:
于穆我后,睿哲钦明。膺天之命,载育群生。开元创历,迈德垂声。朝宗万宇, 祗事百灵。焕乎皇道,昭哉帝则。惠政滂流,仁风四塞。淮海未宾,江湖背德。运 筹必胜,濯征斯克。八荒务卷,四表云褰。雄图盛略,迈后光前。寰区已泰,福祚 方延。长歌凯乐,天子万年。
述诸军用命:
帝德远覃,天维宏布。功高云天,声隆《韶《护》。惟彼海隅,未从王度。皇 赫斯怒,元戎启路。桓桓猛将,赳赳英谟。攻如燎发,战似摧枯。救兹涂炭,克彼 妖逋。尘清两越,气静三吴。鲸鲵已夷,封疆载辟。班马萧萧,归旌弈弈。云台表 效,司勋纪绩。业并山河,道固金石。
述天下太平:
阪泉轩德,丹浦尧勋。始实以武,终乃以文。嘉乐圣主,大哉为君。出师命将, 廓定重氛。书轨既并,干戈是戢。弘风设教,政成人立。礼乐聿兴,衣裳载缉。风 云自美,嘉祥爰集。皇皇圣政,穆穆神猷。牢笼虞夏,度越姬刘。日月比曜,天地 同休。永清四海,长帝九州。
皇后房内歌辞:
至顺垂典,正内弘风。母仪万国,训范六宫。求贤启化,进善宣功。家邦载序, 道业斯融。
大业元年,炀帝又诏修高庙乐,曰:“古先哲王,经国成务,莫不因人心而制 礼,则天明而作乐。昔汉氏诸庙别所,乐亦不同,至于光武之后,始立共堂之制。 魏文承运,初营庙寝,太祖一室,独为别宫。自兹之后,兵车交争,制作规模,日 不暇给。伏惟高祖文皇帝,功侔造物,道济生灵,享荐宜殊,乐舞须别。今若月祭 时飨,既与诸祖共庭,至于舞功,独于一室,交违礼意,未合人情。其详议以闻。” 有司未及陈奏,帝又以礼乐之事,总付秘书监柳顾言、少府副监何稠、著作郎诸葛 颍、秘书郎袁庆隆等,增多开皇乐器,大益乐员,郊庙乐悬,并令新制。顾言等后 亲,帝复难于改作,其议竟寝。诸郊庙歌辞,亦并依旧制,唯新造《高祖庙歌》九 首。今亡。又遣秘书省学士定殿前乐工歌十四首,终大业世,每举用焉。帝又诏博 访知钟律歌管者,皆追之。时有曹士立、裴文通、唐罗汉、常宝金等,虽知操弄, 雅郑莫分,然总付太常,详令删定。议修一百四曲,其五曲在宫调,黄钟也;一曲 应调,大吕也;二十五曲商调,太簇也;一十四曲角调,姑洗也;一十三曲变徵调, 蕤宾也;八曲徵调,林钟也;二十五曲羽调,南吕也;一十三曲变宫调,应钟也。 其曲大抵以诗为本,参以古调,渐欲播之弦歌,被之金石。仍属戎车,不遑刊正, 礼乐之事,竟无成功焉。
自汉至梁、陈乐工,其大数不相逾越。及周并齐,隋并陈,各得其乐工,多为 编户。至六年,帝乃大括魏、齐、周、陈乐人子弟,悉配太常,并于关中为坊置之, 其数益多前代。顾言等又奏,仙都宫内,四时祭享,还用太庙之乐,歌功论德,别 制其辞。七庙同院,乐依旧式。又造飨宴殿庭宫悬乐器,布陈簨虡,大抵同前,而 于四隅各加二建鼓、三案。又设十二镈,镈别钟磬二架,各依辰位为调,合三十六 架。至于音律节奏,皆依雅曲,意在演令繁会,自梁武帝之始也,开皇时,废不用, 至是又复焉。高祖时,宫悬乐器,唯有一部,殿庭飨宴用之。平陈所获,又有二部, 宗庙郊丘分用之。至是并于乐府藏而不用。更造三部:五郊二十架,工一百四十三 人。庙庭二十架,工一百五十人。飨宴二十架,工一百七人。舞郎各二等,并一百 三十二人。
顾言又增房内乐,益其钟磬,奏议曰:“房内乐者,主为王后弦歌讽诵而事君 子,故以房室为名。燕礼飨饮酒礼,亦取而用也。故云:‘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 焉。’文王之风,由近及远,乡乐以感人,须存雅正。既不设钟鼓,义无四悬,何 以取正于妇道也。《磬师职》云:‘燕乐之钟磬。”郑玄曰:‘燕乐,房内乐也, 所谓阴声,金石备矣。’以此而论,房内之乐,非独弦歌,必有钟磬也。《内宰职》 云:‘正后服位,诏其礼乐之仪。’郑玄云:‘荐撤之礼,当与乐相应。’荐撤之 言,虽施祭祀,其入出宾客,理亦宜同。请以歌钟歌磬,各设二虡,土革丝竹并副 之,并升歌下管,总名房内之乐。女奴肄习,朝燕用之。”制曰:“可。”于是内 宫悬二十虡。其镈钟十二,皆以大磬充。去建鼓,馀饰并与殿庭同。
皇太子轩悬,去南面,设三镈钟于辰丑申,三建鼓亦如之。编钟三虡,编磬三 虡,共三镈钟为九虡。其登歌减者二人。簨虡金三博山。乐器应漆者硃漆之。其二 舞用六佾。
其雅乐鼓吹,多依开皇之故。雅乐合二十器,今列之如左:
金之属二:一曰镈钟,每钟悬一簨虡,各应律吕之音,即黄帝所命伶伦铸十二 钟,和五音者也。二曰编钟,小钟也,各应律吕,大小以次,编而悬之。上下皆八, 合十六钟,悬于一簨虡。
石之属一:曰磬,用玉若石为之,悬如编钟之法。
丝之属四:一曰琴,神农制为五弦,周文王加二弦为七者也。二曰瑟,二十七 弦,伏牺所作者也。三曰筑,十二弦。四曰筝,十三弦,所谓秦声,蒙恬所作者也。
竹之属三:一曰箫,十六管,长二尺,舜所造者也。二曰篪,长尺四寸,八孔, 苏公所作者也。三曰笛,凡十二孔,汉武帝时丘仲所作者也。京房备五音,有七孔, 以应七声。黄钟之笛,长二尺八寸四分四厘有奇,其余亦上下相次,以为长短。
匏之属二:一曰笙,二曰竽,并女娲之所作也。笙列管十九,于匏内施簧而吹 之。竽大,三十六管。
土之属一:曰埙,六孔,暴辛公之所作者也。
革之属五:一曰建鼓,夏后氏加四足,谓之足鼓。殷人柱贯之,谓之楹鼓。周 人悬之,谓之悬鼓。近代相承,植而贯之,谓之建鼓。盖殷所作也。又栖翔鹭于其 上,不知何代所加。或曰,鹄也,取其声扬而远闻。或曰,鹭,鼓精也。越王勾践 击大鼓于雷门以压吴。晋时移于建康,有双鹭哾鼓而飞入云。或曰,皆非也。《诗》 云:“振振鹭,鹭于飞。鼓咽咽,醉言归。”古之君子,悲周道之衰,颂声之辍, 饰鼓以鹭,存其风流。未知孰是。灵鼓、灵鼗,并入面。雷鼓、雷鼗,六面。路鼓、 路鼗,四面。鼓以桴击,鼗贯其中而手摇之。又有节鼓,不知谁所造也。
木之属二:一曰柷,如桶,方二尺八寸,中有椎柄,连底动之,令左右击,以 节乐。二曰敔,如伏兽,背有二十七鉏铻,以竹长尺,横栎之,以止乐焉。
簨虡,所以悬钟磬,横曰簨,饰以鳞属,植曰虡,饰以臝及羽属。簨加木板于 上,谓之业。殷人刻其上为崇牙,以挂悬。周人画缯为纻,戴之以璧,垂五采羽于 其下,树于簨虡之角。近代又加金博山于簨上,垂流苏,以合采羽。五代相因,同 用之。
始开皇初定令,置《七部乐》:一曰《国伎》,二曰《清商伎》,三曰《高丽 伎》,四曰《天竺伎》,五曰《安国伎》,六曰《龟兹伎》,七曰《文康伎》。又 杂有疏勒、扶南、康国、百济、突厥、新罗、倭国等伎。其后牛弘请存《鞞》、 《铎》、《巾》、《拂》等四舞,与新伎并陈。因称:“四舞,按汉、魏以来,并 施于宴飨。《鞞舞》,汉巴、渝舞也。至章帝造《鞞舞辞》云‘关东有贤女’,魏 明代汉曲云‘明明魏皇帝’。《铎舞》,傅玄代魏辞云‘振铎鸣金’,成公绥赋云 ‘《鞞铎》舞庭,八音并陈’是也。《拂舞》者,沈约《宋志》云:‘吴舞,吴人 思晋化。’其辞本云‘白符鸠’是也。《巾舞》者,《公莫舞》也。伏滔云:‘项 庄因舞,欲剑高祖,项伯纡长袖以扞其锋,魏、晋传为舞焉。’检此虽非正乐,亦 前代旧声。故梁武报沈约云:‘《鞞》、《铎》、《巾》、《拂》,古之遗风。’ 杨泓云:‘此舞本二八人,桓玄即真,为八佾。后因而不改。’齐人王僧虔已论其 事。平陈所得者,犹充八佾,于悬内继二舞后作之,为失斯大。检四舞由来,其实 已久。请并在宴会,与杂伎同设,于西凉前奏之。”帝曰:“其声音节奏及舞,悉 宜依旧。惟舞人不须捉鞞拂等。”及大业中,炀帝乃定《清乐》、《西凉》、《龟 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以为 《九部》。乐器工衣创造既成,大备于兹矣。
《清乐》其始即《清商三调》是也,并汉来旧曲。乐器形制,并歌章古辞,与 魏三祖所作者,皆被于史籍。属晋朝迁播,夷羯窃据,其音分散。苻永固平张氏, 始于凉州得之。宋武平关中,因而入南,不复存于内地。及平陈后获之。高祖听之, 善其节奏,曰:“此华夏正声也。昔因永嘉,流于江外,我受天明命,今复会同。 虽赏逐时迁,而古致犹在。可以此为本,微更损益,去其哀怨,考而补之。以新定 律吕,更造乐器。”其歌曲有《阳伴》,舞曲有《明君》、《并契》。其乐器有钟、 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节鼓、笙、笛、箫、篪、埙等十五种, 为一部。工二十五人。
《西凉》者,起苻氏之末,吕光、沮渠蒙逊等,据有凉州,变龟兹声为之,号 为秦汉伎。魏太武既平河西得之,谓之《西凉乐》。至魏、周之际,遂谓之《国伎》。 今曲项琵琶、竖头箜篌之徒,并出自西域,非华夏旧器。《杨泽新声》、《神白马》 之类,生于胡戎。胡戎歌非汉魏遗曲,故其乐器声调,悉与书史不同。其歌曲有 《永世乐》,解曲有《万世丰》舞,曲有《于阗佛曲》。其乐器有钟、磬、弹筝、 搊筝、卧箜篌、竖箜篌、琵琶、五弦、笙、箫、大筚篥、长笛、小筚篥、横笛、腰 鼓、齐鼓、担鼓、铜拔、贝等十九种,为一部。工二十七人。
《龟兹》者,起自吕光灭龟兹,因得其声。吕氏亡,其乐分散,后魏平中原, 复获之。其声后多变易。至隋有《西国龟兹》、《齐朝龟兹》、《土龟兹》等,凡 三部。开皇中,其器大盛于闾干。时有曹妙达、王长通、李士衡、郭金乐、安进贵 等,皆妙绝弦管,新声奇变,朝改暮易,持其音技,估衒公王之间,举时争相慕尚。 高祖病之,谓群臣曰:“闻公等皆好新变,所奏无复正声,此不祥之大也。自家形 国,化成人风,勿谓天下方然,公家家自有风俗矣。存亡善恶,莫不系之。乐感人 深,事资和雅,公等对亲宾宴饮,宜奏正声;声不正,何可使兒女闻也!”帝虽有 此敕,而竟不能救焉。炀帝不解音律,略不关怀。后大制艳篇,辞极淫绮。令乐正 白明达造新声,创《万岁乐》、《藏钩乐》、《七夕相逢乐》、《投壶乐》、《舞 席同心髻》、《玉女行觞》、《神仙留客》、《掷砖续命》、《斗鸡子》、《斗百 草》、《泛龙舟》、《还旧宫》、《长乐花》及《十二时》等曲,掩抑摧藏,哀音 断绝。帝悦之无已,谓幸臣曰:“多弹曲者,如人多读书。读书多则能撰书,弹曲 多即能造曲。此理之然也。”因语明达云:“齐氏偏隅,曹妙达犹自封王。我今天 下大同,欲贵汝,宜自修谨。”六年,高昌献《圣明乐》曲,帝令知音者于馆所听 之,归而肄习。及客方献,先于前奏之,胡夷皆惊焉。其歌曲有《善善摩尼》,解 曲有《婆伽兒》,舞曲有《小天》,又有《疏勒盐》。其乐器有竖箜篌、琵琶、五 弦、笙、笛、箫、筚篥、毛员鼓、都昙鼓、答腊鼓、腰鼓、羯鼓、鸡娄鼓、铜拔、 贝等十五种,为一部。工二十人。
《天竺》者,起自张重华据有凉州,重四译来贡男伎,《天竺》即其乐焉。歌 曲有《沙石疆》,舞曲有《天曲》。乐器有凤首箜篌、琵琶、五弦、笛、铜鼓、毛 员鼓、都昙鼓、铜拔、贝等九种,为一部。工十二人。
《康国》,起自周武帝娉北狄为后,得其所获西戎伎,因其声。歌曲有《戢殿 农和正》,舞曲有《贺兰钵鼻始》、《末奚波地》、《农惠钵鼻始》、《前拔地惠 地》等四曲。乐器有笛、正鼓、加鼓、铜拔等四种,为一部。工七人。
《疏勒》、《安国》、《高丽》,并起自后魏平冯氏及通西域,因得其伎。后 渐繁会其声,以别于太乐。
《疏勒》,歌曲有《亢利死让乐》,舞曲有《远服》,解曲有《盐曲》。乐器 有竖箜篌、琵琶、五弦、笛、箫、筚篥、答腊鼓、腰鼓、羯鼓、鸡娄鼓等十种,为 一部,工十二人。
《安国》,歌曲有《附萨单时》,舞曲有《末奚》,解曲有《居和祗》。乐器 有箜篌、琵琶、五弦、笛、箫、筚篥、双筚篥、正鼓、和鼓、铜拔等十种,为一部。 工十二人。
《高丽》,歌曲有《芝栖》,舞曲有《歌芝栖》。乐器有弹筝、卧箜篌、竖箜 篌、琵琶、五弦、笛、笙、箫、小筚篥、桃皮筚篥、腰鼓、齐鼓、担鼓、贝等十四 种,为一部。工十八人。
《礼毕》者,本出自晋太尉庾亮家。亮卒,其伎追思亮,因假为其面,执翳以 舞,象其容,取其谥以号之,谓之为《文康乐》。每奏九部乐终则陈之,故以礼毕 为名。其行曲有《单交路》,舞曲有《散花》。乐器有笛、笙、箫、篪、铃槃、鞞、 腰鼓等七种,三悬为一部。工二十二人。
始齐武平中,有鱼龙烂漫、俳优、硃儒、山车、巨象、拔井、种瓜、杀马、剥 驴等,奇怪异端,百有余物,名为百戏。周时,郑译有宠于宣帝,奏征齐散乐人, 并会京师为之。盖秦角抵之流者也。开皇初,并放遣之。及大业二年,突厥染干来 朝,炀帝欲夸之,总追四方散乐,大集东都。初于芳华苑积翠池侧,帝帷宫女观之。 有舍利先来,戏于场内,须臾跳跃,激水满衢,鼋鼍龟鰲,水人虫鱼,遍覆于地。 又有大鲸鱼,喷雾翳日,倏忽化成黄龙,长七八丈,耸踊而出,名曰《黄龙变》。 又以绳系两柱,相去十丈,遣二倡女对舞绳上,相逢切肩而过,歌舞不辍。又为夏 育扛鼎,取车轮石臼大甕器等,各于掌上而跳弄之。并二人戴竿,其上有舞,忽然 腾透而换易之。又有神鰲负山,幻人吐火,千变万化,旷古莫俦。染干大骇之。自 是皆于太常教习。每岁正月,万国来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门外,建国门内,绵亘 八里,列为戏场。百官起棚夹路,从昏达旦,以纵观之。至晦而罢。伎人皆衣锦绣 缯彩。其歌舞者,多为妇人服,鸣环佩,饰以花毦者,殆三万人。初课京兆、河南 制此衣服,而两京缯锦,为之中虚。三年,驾幸榆林,突厥启民朝于行宫,帝又设 以示之。六年,诸夷大献方物。突厥启民以下,皆国主亲来朝贺。乃于天津街盛陈 百戏,自海内凡有奇伎,无不总萃。崇侈器玩,盛饰衣服,皆用珠翠金银,锦罽絺 绣。其营费钜亿万。关西以安德王雄总之,东都以齐王暕总之,金石匏革之声,闻 数十里外。弹弦扌厌管以上,一万八千人。大列炬火,光烛天地,百戏之盛,振古 无比。自是每年以为常焉。
故事,天子有事于太庙,备法驾,陈羽葆,以入于次。礼毕升车,而鼓吹并作。 开皇十七年诏曰:“昔五帝异乐,三王殊礼,皆随事而有损益,因情而立节文。仰 惟祭享宗庙,瞻敬如在,罔极之感,情深兹日。而礼毕升路,鼓吹发音,还入宫门, 金石振响。斯则哀乐同日,心事相违,情所不安,理实未允。宜改兹往式,用弘礼 教。自今以后,享庙日不须设鼓吹,殿庭勿设乐悬。在庙内及诸祭,并依旧。其王 公已下,祭私庙日,不得作音乐。”
至大业中,炀帝制宴飨设鼓吹,依梁为十二案。案别有錞于、钲、铎、军乐鼓 吹等一部。案下皆熊罢貙豹,腾倚承之,以象百兽之舞。其大驾鼓吹,并硃漆画。 大驾鼓吹、小鼓加金镯、羽葆鼓、铙鼓、节鼓,皆五采重盖,其羽葆鼓,仍饰以羽 葆。长鸣、中鸣、大小横吹,五采衣幡,绯掌,画交龙,五采脚。大角幡亦如之。 大鼓、长鸣、大横吹、节鼓及横吹后笛、箫、筚篥、笳、桃皮筚篥等工人服,皆绯 地苣文为袍袴及帽。金钲、鼓,其钲鼓皆加八角紫伞。小鼓、中鸣、小横吹及横 吹后笛、箫、筚篥、笳、桃皮筚篥等工人服,并青地苣文袍袴及帽。羽葆鼓、铙及 歌、箫、笳工人服,并武弁,硃褠衣,革带。大角工人,平巾帻,绯衫,白布大口 袴。其鼓吹督帅服,与大角同。以下准督帅服,亦如之。
鼓一曲,十二变,与金钲同。夜警用一曲俱尽。次奏大鼓。大鼓,一十五曲 供大驾,一十二曲供皇太子,一十曲供王公等。小鼓,九曲供大驾,三曲供皇太子 及王公等。
长鸣色角,一百二十具供大驾,三十六具供皇太子,十八具供王公等。
次鸣色角,一百二十具供大驾,十二具供皇太子,一十具供王公等。
大角,第一曲起捉马,第二曲被马,第三曲骑马,第四曲行,第五曲入阵,第 六曲收军,第七曲下营。皆以三通为一曲。其辞并本之鲜卑。
铙鼓,十二曲供大驾,六曲供皇太子,三曲供王公等。其乐器有鼓,并歌箫、 笳。
大横吹,二十九曲供大驾,九曲供皇太子,七曲供王公。其乐器有角、节鼓、 笛、箫、筚篥、笳、桃皮筚篥。
小横吹,十二曲供大驾,夜警则十二曲俱用。其乐器有角、笛、箫、筚篥、笳、 桃皮筚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