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 诔碑译文

作者:佚名

  《诔碑》是《文心雕龙》第十二篇。碑和铭有密切关系。上篇《铭箴》对铭体的论述并不全面,就因为有的铭文也是碑文。因此,这两篇应该联系起来看。

  本篇分论诔和论碑两大部分,共四段:第一段讲诔的意义及其发展情况,侧重于讲体制源流,形式技巧的发展和作家作品在这方面的得失。诔主要是为哀悼死者而称述其功德,本篇除讲述这种类型外,还讲到以追述祖先功德为主的颂诗,和以叙述哀情为主的诔。但颂诗并不是诔,这个界限,刘勰没有讲清楚。第二段讲诔的写作特点,要求生动地再现死者的形象,文辞有感人的艺术力量。第三段讲碑的意义及其发展情况。碑的原始意义有两种:一是记功和祭天地,一是拴祭祀牲畜的石柱,后来才发展为记叙功德为主的碑文。未死的人有功,也可刻石记功,这种刻石也叫碑,刘勰已列入铭体,所以本篇主要讲为死者所写的碑。第四段讲写作碑文的基本要求,同时讲到碑和铭、诔的关系。

  一般碑诔文和文学艺术的关系不大。但正如刘勰所说“资乎史才”、“其序则传”等,它和传记文学有一定联系。按刘勰的要求,要使所写的人能如见其面,其辞能令人闻之而悲,并靠优秀的碑诔文,使人能永传后世,这就涉及人物描写的一些艺术要求,其中有些意见还是可取的。

  (一)
  周代帝王的德泽盛大,所以有铭诔产生。古人说过:能胜任大夫的人材,遇有丧事必须能写出诔文来。所谓“诔”,就是积累;就是列举死者的德行,加以表彰而使之永垂不朽。夏、商两代以前,没有关于诔的传闻。周代虽然有诔,也不盛行,因为在当时诔还不能用于普通官吏,并且低贱的人不能为高贵的人作诔,幼辈也不可给长辈作诔;所以帝王死后,只能说由上天来诔他。宣读诔文,定立谥号,那时在礼仪上是有一套严格规定的。自从春秋时鲁庄公战败于乘丘而错怪驾车的人,诔才开始用到下级官吏。孔子死后,鲁哀公给他作了诔文。从其中所讲“上天不愿留下这位老人”,和“呜呼哀哉”的悲叹来看,虽然不算很高明的作品,但古代诔文的基本格式已经具备。到鲁国柳下惠的妻子作《柳下惠诔》,就是文辞悲哀而篇幅较长的作品了。到了汉代,继承前人来写作:如扬雄的《元后诔》,文辞本来是相当繁杂的;《汉代·元后传》中只摘要提到“沙麓之灵”四句,晋代挚虞却怀疑是《元后诔》的全文。岂有累述尊贵者的德行,只写寥寥四句呢?东汉杜笃的诔文,在前代颇负声誉。他的《吴汉诔》虽然不错,其他诔文却比较粗疏。怎能因《吴汉诔》一篇受到光武帝的称赞,就使他的全部作品变得贵重起来?傅毅所写的诔,文辞体制,颇有伦次;苏顺、崔瑗二人的作品,也还写得明白而简要。看他们的诔文,叙事如史传,文辞细致,音律协调,的确是具有写诔之才。晋代潘岳,在构思上专学苏顺,善于叙述悲伤之情,能很容易地写得新颖而亲切。所以,和汉代的苏顺比较起来,潘岳就能获得更为美好的声誉。至如东汉崔骃的《诔赵》文,刘陶的《诔黄》文,都掌握了写诔的方法,好在简明扼要。三国时的曹植,虽然享有盛名,其实,他的诔文,文繁而势缓;在《文帝诔》的最后,用一百多字来表白自己,这就很不符合诔的写作规则了。此外,如殷代人对商汤王的诔,是在《玄鸟》诗中追颂其祖先的洪福;周代史官对周文王的歌颂,是在《生民》等诗中追述后稷的功业。累述祖宗之德,这是诗人的表达方法。至于叙述哀伤之情,那就要根据有关的事物加以发挥。如傅毅的《北海王诔》,其中讲到北海王死后,“白日的光辉为之暗淡,暴雨下得天昏地暗”。《北海王诔》又开始在序中写了令人感伤之情,这就成了诔文的榜样;后来的摹仿者,就从而写得更好了。

  (二)
  仔细研究诔这种文体的写作方法,大致是选录死者的言论,记叙死者的德行;以记传的体制而用颂的文辞;开始是称赞死者的功德,最后表达哀伤的情意。讲到这个人,就要使人隐隐约约看得见;叙述悲哀,就要使其凄怆之情令人感到伤痛。这就是写诔文的基本要求。

  (三)
  所谓“碑”,就是附助。古代帝王受命,就封禅于泰山,刻石记功,所以叫碑。相传周穆王曾在弇山上刻石记其行迹,这就是“碑”的意思了。还有宗庙阶前的碑,树立两根石柱在庙堂中庭,只是作为系牲畜之用,并不在上面铭刻功绩。后来,记功的庸器逐渐少用,所以,后代就常用石碑记功;用石碑代替铜器,同样可以保持长久。这和聚土而成坟墓一样,宗庙的碑和坟墓的碑都可长期保存。从东汉以后,方形和圆顶形的石碑大量出现了。汉代 写碑文最有才力的,莫过于蔡邕。如他的《太尉杨赐碑》,学习《尚书》而写得端正有力;他的《陈寔碑》、《郭泰碑》两篇,都无亏于所称扬的人;此外,《汝南周勰碑》、《太傅胡广碑》等篇,无不写得清晰允当。蔡邕的碑文,在叙事上全面而扼要;词采上雅正而润泽;文词清晰而又变化无穷,新义巧出而又超然卓立。考察他写碑文的才能,是自然而来的。孔融写碑文,就有学习蔡邕的地方。他的《卫尉张俭碑铭》和《陈碑》两文,言辞巧捷,文采丰富,可算是仅次于蔡邕的作品了。到晋代孙绰,有志于碑诔的写作,他的《温峤碑》、《丞相王导碑》、《太宰郗监碑》和《太尉庾亮碑》等,辞多枝蔓,杂乱无章;只有《桓彝碑》一篇,最为简洁。

  (四)
  关于碑文写作的主要点,是要具有史家的才能。它的序文近于传体,碑文近于铭体。突出叙述死者的盛德,必须显示其美好的清风;明白记叙死者巨大的优点,必须表现其宏伟的功绩:这就是碑文的基本写作法则。碑是铭刻器物,碑文也就是铭;是根据石碑这个器物来确立“碑”的名称,碑的产生自然先于铭诔。所以,用石刻来赞颂功勋的就属于铭,树石立碑来讲述死者的事就属于诔。

  (五)
  总之,描写过去的事迹,再现死者的容仪,碑诔为此而建立。铭刻美德,记叙言行,文采的运用应当适宜。写其清风,要能如亲见其面;听其文辞,要能如悲声哭泣。碑诔的美好文辞,使人流风余韵,永无止息。

参考资料:

1、 佚名.360doc.
刘勰

  刘勰(约公元465——520),字彦和,生活于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梁代,中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文学批评家。汉族,生于京口,祖籍山东莒县(今山东省莒县)东莞镇大沈庄(大沈刘庄)。他曾官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颇有清名。晚年在山东莒县浮来山创办(北)定林寺。刘勰虽任多种官职,但其名不以官显,却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和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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